我超可爱。

《夜尽头》异能|悬疑|第五章全

*人设OOC

*第一次尝试悬疑,有些忐忑,可能文笔支撑不起剧情

*更新或许会不固定

*明侦全员,主魄魄

人物设定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五】善人之死(1)

 

王鸥从未如此失态过。

她接连后退好几步,险些站不稳,王鸥面上满是震惊,连一张轻飘飘的纸都没有办法拿住。王鸥先是不敢相信地看了白敬亭一眼,随后迟疑地指了指自己,反问道:“你是说……我?”

白敬亭十分艰难地点头。

之后便是一片寂静,谁也没有出声,仿佛时间静止了。

还是王鸥喃喃道:“怎么可能呢……怎么会是我呢?”说罢,她抬起脸挤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小白,今儿不是什么愚人节,你就别跟姐开玩笑了。不就是我买菜买得太久回来迟了嘛,我马上把那些菜洗洗,肯定不耽误你吃烧烤。”

白敬亭却不理她,而是求助般地望向了身后的何炅,“何老师,你说……”话说到这里便停下了,白敬亭的眉头纠结地拧起,嘴巴张了又张,好像接下来的话十分难以启齿。

半晌,大家才听到白敬亭那十分飘忽的声音,“你说……是不是我们都有病啊?”

全场又是一片静默。

白敬亭把这句话说出来后就好像打开了闸门,之后的话接连说出,声线不稳。

“是我们自己给自己下战书,给自己起了个奇奇怪怪的名字。我们一会儿是自己,一会儿又是别人,我们是凶手,也是侦探。那一道道难题全部都是我们自己出给自己的!我们站在阳光下全部端着好人架子,在背地里却坏透了!我们就是一群疯子!”

说到最后,声嘶力竭。

距离白敬亭最近的吴映洁看到他的眼角隐隐有泪光。

疯子。

大张伟听到这两字,无端地从心底生出一股恐惧。他前不久刚刚从那住满了疯子的疯人院出来,路过那些病房的时候,隔着一面墙他能够听到一些痴人痴语,也能听到病人犯病时制造出的惊天动地的动静。那时候他在想什么?他在想多可怜啊,没了自己的思维成天疯疯癫癫的,在别人眼里活像个小丑。

可原来……自己或许也是小丑中的一员吗?

白敬亭吼完之后便一直在望着何炅,他打从心底地期望这个一直带领着他们的男人能够用他温柔的嗓音坚定地告诉他们“我们就是我们”。

然而,何炅只是捏紧了楼梯栏杆,一言不发。

“才不是这样的!”突然有尖锐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难捱的安静,吴映洁弯下腰把落在地上的纸张捡起来,对着白敬亭吼,脸上是难得一见的认真,“你们不是一个人,你们是你们,他们是他们。这些不一样的,你相信我,你们相信我。”

可白敬亭的一腔热血早已冷透,他看着面前面色焦急的女孩,嗤笑一声,“相信你,有证据吗?吴映洁,我相信我的眼睛,它不会骗我。”

“可是你的眼睛它也没告诉你你看到的就是真的啊!”

白敬亭一愣,几乎要被吴映洁绕进去,之间上一秒还急得满脸通红的女孩儿在下一秒就变得十分认真,她看着白敬亭,忽然笑了笑。

“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在这世界上,只有你是外头白啊。”

“还有你们所有人,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撒老师,只有一个太阳,只有一个何老师也只有一个猫眼啊。你们就是你们,才不是别人!”

吴映洁话音落下,笑容还没有完全消失,她看向白敬亭的目光是那样真挚,说完那句话,她的脸就红了几分,像是说了什么告白的情话。

而那被女孩儿望着的白敬亭,他的心,动了。

“好了,”何炅终于发声,他的声音不大,却十分有力,“小白,别多想了。现在我们想不通的事情,之后一定会找出答案。”

何炅走到吴映洁面前将那张纸从她手中抽走,看了看。

“我之前也说过,不管他们的意图是什么,我们只要破解出来就好了。不要先乱了阵脚,或许这就是别人想看到的。”

白敬亭的心莫名安定了许多,他低头不再说话,像是深思“极光”的用意,也像是在发呆。

撒贝宁给大张伟使了个眼色,本想和他一起活跃一下气氛,可惜那人不知神游到了哪里,愣是没有接受到自己的信息。无奈之下,撒贝宁只好使劲儿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哎呦这么晚了什么时候能吃饭啊?我快要饿死了!”

大张伟被这一声叫唤给叫回了神,也立刻附和道:“对啊,我这肚子快饿扁了。鸥大妞儿,你想什么呢,咱们快点儿把菜拾掇拾掇,我可好久没吃烧烤了。”

“啊?”王鸥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把自己买的菜都拎进了厨房,“我买了一袋鸡翅呢,还有培根,到时候用生菜卷着培根一起烤,你们不是喜欢吃吗?我买了不少肉呢,我记得家里还有很多蔬菜就没买太多素的,毕竟你们这些大男人都是肉食动物,买多了浪费。”

王鸥絮絮叨叨地说着,手上的动作也不停。把自己采购的食品一样样从购物袋里拿出来。

“那个……我刚刚回来还没换衣服呢,你们先弄一下吧,还有那么多竹签在旁边。我去换件衣服,马上就来。”说完,王鸥便低着头走出了厨房径直上了楼。吴映洁看出王鸥的不对劲,急忙跟在她身后。

王鸥走进自己的房间,将门关起来以后便靠在门上发了会呆,很快就收回思绪。双手拍了拍脸颊,王鸥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打起精神,走到衣柜前,把家居服拿出来扔到床上。王鸥脱下高跟鞋换上舒适的拖鞋,她站在床边开始解开衬衫的纽扣,忽然停住了手,高声道:“进来吧。”

说完这句话过了有几秒钟,门被人打开了,吴映洁的脑袋探进来,怯怯地看着王鸥。

看到吴映洁这小心翼翼的模样,王鸥的心情忽然明媚不少,继续解开纽扣脱下衬衫,换上了宽松的家居服。理了理被弄乱的头发,王鸥又看了一眼吴映洁,嘴角自然而然地就露出一抹微笑,她问:“怎么了,怕我想不开啊?”

见王鸥的语气和之前没什么不同,吴映洁才稍稍放了心,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

“没什么,我就是来看美女换衣服呀。”吴映洁故意这样说,想要逗王鸥开心。

果然,听完她的话,王鸥的笑容更深,却慢慢停下了动作,“是欧宝贝吧?”

王鸥的话题转变得太快,吴映洁压根没反应过来,呆愣愣地注视她半晌才意识到王鸥说的是什么,“你是说……”

“是的。”王鸥点点头,“把那张纸递给白敬亭的人,是欧宝贝吧?”

“我是没有看到那个人长什么样啦……不过听外头白的说法,很有可能是她哦。”

“你这么确定我们不是同一个人,是不是因为你认识欧宝贝?还是说……你认识‘极光’里的每一个人?”王鸥不动声色地逼问。

吴映洁果然迟疑了一会,她边想边谨慎地回答,“嗯……是的。不过也不能说是认识,只能说是知道这世上有这样的一个人吧。我和‘极光’里的白小龙会比较熟悉一点,那也只是因为之前在那座废弃仓库里,他找到我跟我说了一些事。虽然和他们不熟悉,但是我可以肯定你们不是同一个人啦,这点你不用担心。”

“小鬼,你会有事情瞒着我们吗?”王鸥状似无意地问道。

吴映洁的表情很是坦然,她毫不设防地笑了起来,“当然会有。我会跟你们说,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啦,鸥鸥,你要相信我。”

说出这句话时,吴映洁笑得很是自信,好像知道自己在不久的以后就可以丢弃所有压在自己身上的包袱,轻轻松松地和他们生活在一起。

王鸥看着吴映洁的笑脸又出了神,直到后者一脸纳闷地在自己面前挥手,才将将收回思绪。

“好了,我没什么事了,你别担心。先去下面帮忙吧,我把衣服换好就加入你们。”王鸥摆摆手让吴映洁离开,想了想又揉着吴映洁的脑袋,“小鬼,听话。”

感受到头顶温柔的抚摸,吴映洁只觉得浑身酥麻,她痴痴地看着王鸥美艳的笑颜,傻乎乎地转身出门,连自己同手同脚都不知道。

晚上的烧烤虽然迟了点,但是很丰富。

在不大的庭院正中央摆上一张折叠方桌,烤好的食物就放在上面,好酒的男人们也拿出啤酒豪气对饮。除了对食物需求不是很高的王鸥,其余人都在就着空气中飘散的烟味大快朵颐。

吴映洁面前摆得食物最多,也不知都是谁拿给她的。这会儿吴映洁正在和一串鸡翅较劲,大张伟从王鸥那里好不容易讨来了一份烤茄子,坐回桌子上准备慢慢品,就被吴映洁的架势给吓到了。

“嚯,你这小孩儿怎么那么能吃啊?”大张伟看了看吴映洁面前的各色肉类,又看了看自己手里捧着的烤茄子,忽然就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你说这都什么待遇,我怎么就这么不开心呢?”

吴映洁扯下了一块嫩肉,鼓着腮帮子嚼了一阵儿咽下去后为自己辩白,“这些都不是我拿的啦,是外头白拿过来的,应该是他自己也想吃吧,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嘛。”

正说着呢,白敬亭就又拿了一碟蔬菜串走过来,“鬼鬼,你这些够吃吗?”

“唉,你这样说搞得好像我很能吃一样,”吴映洁不高兴了,嘴巴嘟得老高,“你拿了这么多,难道没有你的那一份吗?我一个人怎么吃得完呐?”

“行,”白敬亭意外地好说话,他从吴映洁面前拿起一串培根卷生菜吃了起来,“你先吃,吃不完就是我的。”

见白敬亭这么体贴,吴映洁倒有些不适应,她先是看着白敬亭半晌,而后问道:“外头白,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最后一块培根卷生菜上辣椒面撒得有些多了,白敬亭一个没留意被呛到了,面红耳赤地咳了半晌才顺过气,他瞪了一眼吴映洁,“是,我不仅吃错药了,还眼睛瞎了。”

不然怎么会觉得越看你越顺眼,越顺眼就越心动。

 

【五】善人之死(2)

 

吴映洁被无缘无故地瞪了一眼觉得甚是无辜,她转头看着白敬亭,神情满是不解。

白敬亭的嗓子还是火辣辣的疼,他不去看吴映洁,却能够感受到那人的视线。故作镇定地给自己倒上一杯水,白敬亭只觉得自己的耳朵也开始热了起来。

“你今天真的有点奇怪哦。”吴映洁嘟嘟囔囔的,低下头用竹签戳了戳盘子里被她啃了一半的鸡翅。

闻言,白敬亭转过头,望着正在认真糟蹋粮食的吴映洁,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念头,他张了张口,发觉自己羞于说出那句话。视线一转,白敬亭看到自己手中握着的杯子,一鼓作气将水全部喝完,不给自己任何犹豫的机会,他问:“吴映洁,要不要考虑做我女朋友啊?”

如果吴映洁能够仔细听白敬亭的话,就会发现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还隐隐地发飘,明显是紧张极了。

可惜吴映洁的注意力在那一瞬间不知道被什么牵引着,她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随即看向白敬亭的眼神也渐渐复杂了起来。

努力让自己刚刚的话听起来像个玩笑,白敬亭勉强笑着补救道:“我就是……”

“之前也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吴映洁忽然开口,她放弃了戳弄鸡翅,转而拿起了一串金针菇,慢条斯理地吃着。

平时听起来十分悦耳的咀嚼金针菇的声音在这时候变得格外刺耳,白敬亭也顾不上害羞,急急地问:“后来呢?你有没有答应?”

“后来?”吴映洁皱起眉头,嘴巴微微嘟起,看样子在十分努力地回想,而后她笑了起来,笑意未达眼底,只是嘴角稍微弯了弯。

“后来他就忘了。”

说不出是开心还是其他情绪,白敬亭在看到吴映洁露出这种晦暗不明的表情时,他的心里有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让他的心情忽然就低落起来。

沉默半晌,白敬亭见吴映洁已经不如刚刚那样有兴致,突然后悔自己竟然将话题扯到了别处,惹得人家想到了伤心事。于是白敬亭有意要逗吴映洁开心,他像变戏法一样从旁边拿出一小碗草莓递到吴映洁面前,“我刚刚去厨房拿的,剩得不多了,你都吃了吧,我明天再去买。”

没成想吴映洁竟摇了摇头,把草莓又推了回去,“我最近吃得够多啦,我感觉我快要把我这辈子的草莓都吃完了。”

这句话白敬亭不爱听,他板着脸,“怎么说呢,一辈子这么长哪能让你现在就知道。”

“不长。”

白敬亭沉默,他终于忍不住问:“你心情怎么突然变差了?”

“嗯……”吴映洁想了想,开口,“你知道吗?能够让一个人开心的原因是那个人生活在了让她喜欢的环境,和黑暗的过去说了再见。同样的,让人不开心的原因是——过去的噩梦又找上她了。”

吴映洁说完,白敬亭迟迟没有接话,他紧盯着吴映洁,眼神让她很不舒服,便又补上一句,“我之前看的书里面说的,我只是觉得很有道理。”

白敬亭终于有了动作,他像个长辈一样摸了摸吴映洁的脑袋,说话时语气带着淡淡的笑意,“别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就算有噩梦,醒来也就忘了。”

“那你呢?”吴映洁盯着白敬亭,眼神直勾勾地,“你做过噩梦吗?”

白敬亭当真用心想了想,而后耸肩,“好像没有,就算做过也都忘记了。我胆子这么大,还没有能吓到我的。”

说着说着,白敬亭就得意地笑了起来。吴映洁也跟着笑,样子傻乎乎的。白敬亭见她这样子便不笑了,问:“你怎么也跟着笑?”

“就是觉得这样很好啊,什么都不记得。”

“你是在讽刺我吗?”

“没有啦,我是说真的诶!”

白敬亭自然不信,他对面前这个女孩儿动了心,行为举止也亲昵了不少,便伸出手指戳了戳吴映洁的额头,“你这话说得好像你的记性很好似的,还不是连路都记不住?”

吴映洁抗议,“哪有!明明比你好!”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

“不要这么敷衍啊你!”

……

吴映洁有手机后就对这个高科技产物表现出了十二分的兴趣。

王鸥见过她在准备洗澡时还捧着手机“哒哒哒”地敲着;大张伟见过她大早上 从房间出来的时候还在对着手机傻呵呵地笑;撒贝宁和何炅在下班回到家后也能看到吴映洁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白敬亭则见过吴映洁边喝粥边看手机,差点儿把粥撒到桌子上。

“我说你,有些太沉迷了吧?”白敬亭有些吃味,他不知道吴映洁是在和谁聊天,竟然能这么上瘾。

“什么?”吴映洁听到声音总算舍得抬头,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你是在说手机吗?我跟你说,我最近学到了很多东西诶。感觉自己这些年都白活了,谢谢你给我买这个手机!”

见吴映洁笑眯眯地对自己道谢,白敬亭心中那点儿酸味也就都没了,他有些害羞地抓了抓耳后,“谢什么……不客气。你……你原来不是在和别人聊天啊?”

意识到是自己小心眼了的白敬亭很是不好意思,说到后面的声音如同蚊讷。吴映洁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话语,脸上的表情僵了一僵,低头承认:“的确也在和别人聊天,不过不太多。”

“哦,”白敬亭也没有要深究的意思,舀了一勺粥要往嘴里放,随意问道:“谁啊?”

“魏大勋。”

“噗——”刚刚放进嘴里的粥全部被喷了出来,白敬亭发觉自己的失态,捂住嘴巴欲盖弥彰,“粥太烫了。”

实际上心里想的是:魏大勋怎么总是阴魂不散?!

吴映洁被白敬亭闹出的动静给吓得丢了勺子,很快便关切地凑上前拍了拍他的后背,“你没事吧?小心一点啦,又没有人在跟你抢。”

白敬亭感受到吴映洁拍在自己后背上的力度,十分孩子气地想着魏大勋肯定没有这种待遇,心中的郁气也就消散了不少,他重新拿起勺子,装模作样地说:“我下次会注意的。不过魏大勋这个人我们都不太熟悉,还是少接触一点比较好。”

“嗯……”吴映洁迟疑了几秒,点点头,“我不会和他接触太多的,只不过最近有些事情才会和他牵扯在一起,你不用担心啦。”

“什么事情?”

“哎呀,说了你不要担心啦,我自己会解决的。”

吴映洁有些奇怪。

这个念头在白敬亭心中一闪而过。

不过没有谁愿意去怀疑自己的心上人,所以这个疑问很快就被白敬亭给放下了。

吃完饭后,吴映洁将两个人的碗给拿进厨房洗,白敬亭则还在原位玩手机,被吴映洁背朝上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有人在给她发信息。白敬亭一时好奇心起,想要把手机拿过来看看是谁发的信息,却又怕自己的行为会让吴映洁不适,正在犹豫的时候,吴映洁已经从厨房走出来,她看样子并不是很着急,却第一时间拿起了手机,对白敬亭笑道:“我洗好碗了,先上去了哦!”

“嗯,我过会儿也要去上课了。”白敬亭也站起来,“对了,你在家会不会很无聊,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学校?”

“学校人太多了……我有点怕诶,还是算了吧。”吴映洁拒绝。

白敬亭本来就没想着吴映洁能够立刻答应,所以并没有很失落,也没有去逼迫她。

“那行,我上去换衣服。”

和吴映洁一起上了楼,两个人分别走进不同的房间。白敬亭把家居服换下,看了看课表,把要用的书装进书包。收拾了差不多五分钟光景,白敬亭戴上眼镜走出房间,却看见吴映洁也换好了衣服正站在他门外忐忑地看着他。

“那个……我正好也要出去一趟诶,一起吗?”

·

张若昀最近心情很不错。

前几天多亏了“夜尽头”的帮助破了一起案子,上头考虑到最近发生的事情比较多,张若昀一直没能好好休息,便特意给他批了假回家陪老婆。结果刚到家,唐艺昕就给了他一个重磅消息——她怀孕了。

这可喜坏了张若昀,自动化身巨型哈士奇整天围着唐艺昕转,生怕她磕着碰着,要不是假期结束了,他估计还舍不得离开。

可惜张若昀的好心情没能持续多久。

销完了假,张若昀哼着小曲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给自己泡上一杯一直舍不得喝的顶级大红袍。还没等茶水变凉,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敲得“砰砰”响。看样子像是有什么很要紧的事情。

按照以往经验,大概之后就要紧急出警,张若昀很是不舍地看了一眼还在冒着热气的茶,喊了一声“进来”,便把杯子捧在手上小口小口地喝。

“张队,刚刚接到报案,崇德国际那里出了命案!”贺林的鼻头都急出了薄汗,这模样看得张若昀很是奇怪,毕竟之前也不是没有出过命案,还没有哪回见他这么激动。

吹了吹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张若昀问:“哪个有钱人出事了?你怎么这么着急?”

“崇德国际”是在市中心的高档小区,住在里头的人非富即贵,张若昀说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就是那位有名的大善人,赵德光!”

这回轮到张若昀绷不住了,一口滚烫的茶水含在口里吐也不是吞也不是,一时间他的表情很是难看,吓得贺林也不敢再说别的话。

顾不上心疼自己的大红袍,张若昀好不容易把那口水咽下,站起来把警帽戴上穿好外套,大步往外走。

“去案发现场,让郭栋调出崇德国际的监控,看案发前有没有可疑人士在那里出没。”

或许是因为这次的死者非同一般,郭栋的办事效率出奇地快,他把监控拍下的在赵德光居住的别墅旁边出现过的人全部都截了正脸打印成照片送到了张若昀手上。

其中有两个人,张若昀很是眼熟。

一个男人穿着十分普通的白衬衫黑西裤,监控不高的清晰度也没有让他的气质打了折扣,他似乎是发现有监控,一点也不惧怕地抬头和摄像头对视,嘴角还有隐隐的笑容,正是郑爱国案件的报案人——魏大勋。

而另一张照片上,夸张的双马尾辩和怪异的妆容没有遮盖住女孩姣好的脸庞,也不妨碍张若昀认出她是谁——是白敬亭的女朋友,吴映洁。

 

【五】善人之死(3)

 

张若昀把照片放到自己口袋里,冲着面前紧闭的大门扬了扬下巴,“这里就是案发现场?”

贺林紧跟着回答:“是的,报案人是死者的管家,他休假回来就发现死者躺在客厅已经没有任何生命体征了。”

赵德光是M市的名人,他一手把德光集团建立起来以后便借口年纪大了,安安分分地待在家里颐养天年。虽然赵德光之后很少在集团里露面,但是基本上不会缺席任何慈善活动,他所捐出去的款项,算起来大概也有上亿。再加上赵德光十分面善,集团口碑也十分不错,所以他在M市的声望很高。这次被人发现死在家中,不管真相如何,上头一定会对张若昀施压。

别墅外面黄色的警戒线已经拉起来,张若昀沉默地站立在外面,鹰一般的双眼迅速在别墅周围扫了一圈。

通过庭院内的草木能够看出赵德光还是一个十分有闲情逸致的人,把庭院内的小花园收拾得妥妥帖帖,通往大门的路由鹅卵石铺成,周边都是长势喜人的绿植。

张若昀注意到草坪没有被践踏过的痕迹,这说明凶手与死者认识——至少来人是光明正大地走进别墅的,看样子并不像是害怕被人发现。

思及此,张若昀将目光放在了站在门口的管家身上。

管家名字叫做刘长丰,据他所说,他已经在赵家干二十年了,和赵德光也算是相互扶持着走过来的,因此在亲眼看到赵德光冰冷地躺在客厅中央时,老人差点儿就撅了过去。这会他正站在门口,悲切地往别墅的方向看过去,时不时拭去眼角的眼泪。

看见年近半百的老人在自己面前擦着眼泪,张若昀有些于心不忍,却还是硬着心肠走到刘长丰面前,将心底的问题问出口:“刘管家,你这两天不是和赵老先生在一起的吗?”

刘长丰见张若昀来问自己话了,将心头的悲痛全部压了下去,回答道:“前几天先生突然说要给我放假回去看看孩子,我想着这些年先生的身子骨还算硬朗,家里也会有钟点工过来打扫卫生弄饭,就没有太担心。谁知道……我刚刚回来就看到先生他……”刘长丰说着,捂着脸似乎又要哭出来。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话你一定听不进去,但是生死有命,还请节哀。”张若昀将口袋中的两张照片拿出来递到刘长丰面前,“刘管家,你看一下这两张照片上的人,你认识吗?”

刘长丰也知道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十分不好意思地从胸前的口袋里抽出手绢擤了擤鼻涕,将手擦干净以后才接过那两张照片看了看。

“这个人,”刘长丰指着魏大勋的照片说,“他是先生的心理医生,每个星期都会来这里和先生聊一会儿。算一算时间的话,昨天应该是他过来的日子了。”

“赵老先生最近有心事?”张若昀很是敏锐,毕竟一般没有心病的人是不会想到要和心理医生聊天的。

闻言,刘长丰叹了口气,“前一段时间,先生经常会收到莫名其妙的信件,他不给我看内容,但是我觉得那一定不是什么好的信,因为先生每看完一封信都会沉默好久,心情也不会很好。后来魏医生就过来治疗了,不过他们每次聊天的时候都不让我在场,所以我也不知道先生是什么症状。”

“那这个人呢?你见过吗?”张若昀指了指吴映洁的照片。

刘长丰眯着眼睛看了照片半晌,才依稀从吴映洁的浓妆下看明白她原本的相貌,登时瞪大眼睛,拍了拍脑门,“我想起来了!虽然先生不让我看那些信件,但是有一次我帮他收拾那些东西的时候,从里面掉出了一张照片,就是这个女孩子的样子。”

“你是说,从那些寄给赵老先生的信件里,有这个人的照片?”

“是的。你别看我年纪大了,但是记性还是很好的,我一定没有认错!”

见刘长丰这样笃定,张若昀心中的疑惑更大。只是现在的条件不容许他继续猜测,在大致有了轮廓以后,张若昀拉起警戒线走进了赵德光的别墅。

现场被保存得很好,因为赵德光的尸体就在客厅,一进门就能看到,所以刘长丰并没有在慌乱之下破坏多少现场。

张若昀进门时,技术科的成员正要采集证据,赵德光的尸体躺在茶几旁。资料上写了赵德光的年纪,他已经有五十六岁了,身体有些发胖,看样子日子也是过得很滋润。张若昀蹲下来仔细看了看赵德光的尸体,已经呈现出了尸斑,身体也十分僵硬,看样子已经死了有不短的时间。赵德光的左胸处插了一把水果刀,看样子这就是凶器。

只是这把水果刀看着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赵德光的死状尤其是那把插在心脏处的水果刀让人联想到这是一起杀人案,或许是谁在赵德光独自在家的时候按响了别墅的门铃,然后夺门而入直接将人杀死。但是张若昀的目及之处都是十分整齐干净的,甚至在尸体下都没有大滩的血迹,整个现场完全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张若昀看了看赵德光胸前的伤口处,那边只有一点血迹,并不多。

难道是凶手在杀了人以后还能够悠哉悠哉地把现场清理一遍?

想到这个可能性,张若昀不禁一阵恶寒。

如果真是这样,那未免也太丧心病狂了些。

“待会检测一下地面有没有血迹残留。”张若昀嘱咐技术科的人,转而又问贺林,“法医什么时候来?”

“快了快了。”

“到时候让他准备解剖尸体。”

“好的——等一下张队,死者家属那边要是不同意呢?”贺林小跑着追上要离开别墅的张若昀。

张若昀把手上的一次性手套摘下来,塞到贺林的怀里,铿锵有力地说道:“我去找他们谈。”

“对了,”张若昀临出门前好像想到什么,又问贺林,“我听说这栋小区的隐私性很高,那是不是基本上外人进来都要登记姓名?”

“应该是这样的吧。”贺林挠了挠头,“我也不懂有钱人是怎么玩的,你要不去问一问门卫?”

“行,到时候采集完证据的话你们就直接回局里吧,我还有点事。”

张若昀离开别墅后在小区内晃悠了几圈,他看到每隔几米就安装有监控,几乎没有监控死角。一路踱步到了大门口,张若昀和一名保安搭上了话。

“这两天出入的陌生人多吗?”

保安想了想,老老实实地摇头,“不多,我们这里对于访客的把控是比较严格的,基本上有陌生人要进来的话,都会问他要找的业主姓名,之后再联系业主问是否同意那个人进来。这两天的访客比较少,所以每个人的脸我基本上都有印象。”

“那你见过这几个人吗?”张若昀又一次拿出了那些照片。

保安接过照片,认真地一张张翻看起来,“这个人是B区一位业主的朋友,还有这个人也是,他好像来找的人也住在B区。”翻到后面,只有魏大勋和吴映洁的照片,“这个男人最近经常会过来,是过来找赵先生的,一开始我们还会联系赵先生问他允不允许这个人进来,后来赵先生直接就跟我们说以后看到这个人就让他进来,只要登记信息就行了。他昨天还来过呢,跟以前一样待了有半个多小时就走了。”

“这个女的我对她很有印象,因为装束很奇怪,我一开始以为是演员。”保安说到这里便害羞地笑了笑,“不只是因为她打扮的原因,而是前不久赵先生给了几张照片给我们,特意叮嘱道如果这几个人过来找他的话就直接放行,这女的也包括在里面。所以我昨天在认出她以后就直接让人进去了。说来也巧,那男人走不久这女的就来了,不过她没待多久,进去一会就出来了。”

保安提供的信息十分有用,却也让张若昀更加糊涂——按照保安的说法,难道赵德光早就知道吴映洁会过来找他?

而且那些信件又是什么内容呢?

疑惑就像滚雪球一样在张若昀心间越滚越大,他匆匆向保安道了谢,便走向自己的车子。

开车到“夜尽头”的小楼面前停下来,张若昀正要下车就看见吴映洁和白敬亭从院子里走出来。看到张若昀的车,白敬亭有些激动,小跑过去敲了敲车窗。

“若昀哥,你怎么过来了?”

张若昀没有急着回答白敬亭的问题,而是先观察了一番在白敬亭旁边站着的吴映洁,后者的神色有些不安,低下头避开了张若昀的目光。

“我过来当然是有事了。”张若昀意有所指。

一直被他注视着的吴映洁终于抬起了头,她像是做了好大的一番心里建设,可是当她笑起来的时候仍旧是满脸从容,“张警官,你是过来找我的吗?”

“嗯?”张若昀装傻,好整以暇地在车子里坐着,等待吴映洁接下来的话。

却是白敬亭先开了口,“他来找你?他能找你说什么啊,别多想。”

“我没多想,”吴映洁还是笑,可是仔细听就能够听出她的声线隐隐地在颤抖,“张警官过来找我是因为……我杀了人。”

 

【五】善人之死(4)

 

“你可别开玩笑了,若昀哥都被你说得一愣一愣的。”白敬亭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他还是干笑着说道,顺便伸手要把吴映洁扯到了自己的身后。

吴映洁却不动,仍旧很坚持地问张若昀,“你是要来抓我的吗?”

不等张若昀讲话,白敬亭就厉声道:“吴映洁!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不要管我了!”吴映洁十分不耐烦地甩开了白敬亭的手,她从未对人露出这样的表情,像是很嫌弃,巴不得白敬亭离自己远远的,“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也知道我在做什么。我现在很清醒,你不要管我了。”

白敬亭不知道为什么几分钟前还在和自己开玩笑的吴映洁转眼间就变得这样陌生,饶是如此,他还是固执地再次抓住了吴映洁的手臂。

“不,你现在一点都不清醒。”

“白敬亭,”这回吴映洁没有挣开,她盯着地面不敢看白敬亭,垂在双腿两侧的手紧握成拳,她吸了吸鼻子,情绪不复之前那样激动,声音有些低沉,“你不要管我了,真的。”

白敬亭不说话,只是抓着吴映洁手臂的手更紧了些。

屋内的王鸥和大张伟也因为外面的动静走出来,见吴映洁与白敬亭僵持着,王鸥下意识要走上前打圆场。

“这是怎么了?刚刚出门前还好好的呢,怎么现在就开始闹别扭啦?”

吴映洁和白敬亭都不说话,这回轮到张若昀站出来讲话了,他先是笑了笑,“小两口闹别扭呢,我来这儿找吴映洁有点事情要问,没什么大事,小白估计是有点舍不得。”

听张若昀这意思,好像是认为白敬亭和吴映洁是一对,大张伟惊讶得不得了,率先嚷嚷起来,“小两口?这俩人……”王鸥在背后不动声色地拧了一下大张伟的手臂,后者便硬生生地把之后的话给咽了下去,干笑着说,“还挺配的你别说。”

感觉到白敬亭的手劲小了不少,吴映洁趁机把手抽出来,她抬起头对白敬亭挤出一抹笑容,“那我先和张警官过去了。”

或许是白敬亭的脸色沉得可怕,吴映洁不敢多看他几眼,只匆匆一瞥便又看向了王鸥,“鸥鸥,我走啦。”

王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仅是看着白敬亭的表情她便能知道刚刚一定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她上前一步,难得对张若昀露出了笑,“张警官,我们家小鬼不太懂事,如果要去警局问什么话,我和她一起吧。”

张若昀正要讲话,吴映洁抢先开口,“鸥鸥,不用啦,我一个人可以的。”

“真的吗?”王鸥不信,她甚至隐隐地觉得如果这次放吴映洁离开的话,可能会发生一些她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真的。”

吴映洁郑重其事地向王鸥点点头,然后坐进了张若昀的车子。在张若昀说了再见准备离开时,白敬亭又拦住了他们。

“张警官,方便说一下带走她的原因吗?”

张若昀听见白敬亭对自己的称呼已经变了,挑了挑眉没有说什么,他先是看了眼坐在后车座的吴映洁,而后简略地说了一下案件,“赵德光被发现死在了自己的家里,我们调监控发现吴映洁昨天在那里出现过,所以只是带她去警局问个话,你不用太担心。”张若昀刻意忽略了最开始吴映洁说的“自己杀了人”的言论,很是自然地对白敬亭说,仿佛吴映洁并不是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去这一趟警局,而是只是去简单做个笔录就能放人。

原先白敬亭以为吴映洁所说的“杀人”是之前绑匪一案暴露了,现在听到“赵德光”的名字从张若昀口中说出,而吴映洁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惊讶,他才愈发觉得事情蹊跷。

吴映洁自从坐上车之后便没有再说话,她双手抱膝坐在后车位上,眼神直勾勾地不知落在哪里,似乎对张若昀和白敬亭的交谈充耳未闻。

“小白,我还赶时间呢,结束以后一定会把吴映洁原封不动还给你的。”张若昀开着玩笑,发动了车子离开了小楼。

白敬亭早已忘了自己出来是要做什么事情,要不是他心里还残存着理智,大概这会儿已经不管不顾地追了上去。

赵德光……白敬亭不知道吴映洁是什么时候和这个人有了联系,毕竟他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个人。可是吴映洁既然之前就能够十分坦荡地说自己杀了人,那就说明她必然是和赵德光认识甚至是有恩怨的。但是为什么之前没有发现?

白敬亭想到这段时间吴映洁有些异常的表现,她开始频繁地出门,却又对自己出去做什么闭口不谈。她经常会在网络上和一些人聊天,虽然吴映洁对白敬亭的解释是在和魏大勋聊天,但是白敬亭知道,那一定不止魏大勋一个人。

她到底在做什么?

白敬亭不明白。他原先以为吴映洁像是一张白纸,可以让人一眼就能看透。直到这一刻,白敬亭才恍然发觉这张纸在他看不到的时候已经被染上了别的的颜色,面目全非。

已经驾车离开的张若昀不会知道白敬亭此时的心情,他一直沉默着,在路口停下等待绿灯的时候,张若昀才从后视镜里仔细打量着吴映洁。

前几次的见面都有些匆忙了,虽然有过短暂的接触,但是那时候张若昀的注意力全部都在案件上,基本上没有认真打量过这个女孩。这回认真看了以后,张若昀发现吴映洁看起来并不大,像是比白敬亭还要小上一两岁,她正在发呆,表情有些呆滞,却也透露着几分天真,实在是无法让人相信她和一起杀人案件有关系。

自然也更不像那个被监控拍下的人。

是善于伪装?还是另有其人?

张若昀自认当警察这么多年,好歹也见过形形色色不少人,可实在没有见过邪恶与天真在哪个人身上同时并存。

“你认识赵德光吗?”张若昀率先打破沉默。

吴映洁听到声音,愣愣地将视线定在了张若昀身上,在消化了张若昀所说的话之后,她缓缓点头,“我知道他。”

张若昀注意到吴映洁用的是“知道”,而不是“认识”,这说明对于赵德光来说,吴映洁根本就是个陌生人。

出乎张若昀意料的,吴映洁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又笑了笑,“但是他死之前,一定也知道我是谁。”

“你说你杀了赵德光?”

“是的。”吴映洁非常爽快地承认了。

“理由呢?口说无凭,我们也不是没有见过为了包庇他人而主动顶罪的嫌疑人,你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也没有确凿的证据的话,我们是不会相信你的片面之词的。”

“我恨他,所以想杀了他。这个理由难道还不合理吗?他毁了我的一辈子,我只是让他少活几年而已,不行吗?!”说到最后,吴映洁的情绪再一次激动起来,她看向张若昀的目光也变得恶狠狠,完全没有了之前那个天真女生的模样。

张若昀没有被吴映洁突然的改变吓到,他只是定定地望着后视镜里的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小白知道你这样吗?”

“他不知道。”吴映洁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听到白敬亭的名字以后会突然变得这么难过,连带着她的声音都低下来,语气是十分明显的低落,“不过他现在知不知道也无所谓了,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

张若昀没有讲话,他实在不是知道现在是应该安慰吴映洁还是继续询问案情。

“你说我会被判死刑吗?”吴映洁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双臂紧紧地抱着双腿,她问张若昀。

“看案件的定性了,按照这个情况来说……凶手主动认罪并且配合调查,不会被判死刑。”

“不会被判死刑吗?”吴映洁竟然有些失望,她嘟哝着,“我可以申请吗?”

张若昀顿了顿,问道:“申请什么?死刑?你是不是在发烧?别人都巴不得尽量往轻了判,你倒好,直接把自己逼上绝路。怎么了?生活太不如意了?”

“就是觉得坐牢很恐怖啊……我不想再被关起来了。”

白天也见不到阳光,只有无边的黑暗与渗人的寂静,那种日子她再也不想过了。

吴映洁与张若昀的对话没有持续很久,因为他们很快就到了警局,两个人谈话的地点也从车上变成了审讯室。

“好了,开始说吧。”张若昀翻开本子准备记下吴映洁的话,“你去那边干什么?”

“我去杀他。”

“进门没有受到阻拦吗?”

“你是说小区大门还是别墅门?小区大门的话……那个保安本来是把我拦下来的,后来看见我的样子以后就放我进去了。很奇怪,就好像知道我要过来找人一样。至于别墅门,那扇门就没有关起来,我轻轻一推就开了。”

“铁门上也没有上锁?”

“没有。”

“你进去的时候,赵德光在干嘛?”

听到这个问题,吴映洁有些不安,使劲揪着裙摆不松手,“他躺在地上,我以为是有人比我先动手了,有些慌张,但是凑过去看他又没有明显外伤,好像就是睡着了,我怕弄出什么动静节外生枝,就拿了客厅的水果刀直接捅进他心脏了。”

“你是说你进去的时候,赵德光已经躺在地上了?就像我们发现尸体时候的姿势?”张若昀反问。

“是的。我不知道你们发现尸体是什么姿势,但是应该没有什么变化。”

“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是在你来之前就死了呢?还有你说的‘有人比你先动手’是什么意思?还有谁要杀赵德光?”

意识到是自己失言了,吴映洁想要捂住嘴巴,却硬生生地将伸出一半的手放了下来,“没谁。”

“你认识魏大勋吧?在你去赵德光家里之前,他就在里面。你说赵德光的门都没有锁,很有可能是魏大勋没有把门关起来。如果连关门都需要客人来做的话,就说明那时候赵德光已经遭遇不测了。”

“不可能!”吴映洁言辞激烈地反驳,“不会是他杀的人!”

张若昀还要说什么,审讯室的门被敲响,他等了一会儿,郭栋从外面打开门走进来,“张队,法医把尸检报告送过来了。”

张若昀接过报告翻了翻,若有所思地讲报告放在了桌上。

“吴映洁,赵德光胸口那处刀伤不是致命伤,他是死于安眠药过量。”

 

【五】善人之死(5)

 

“你是说……我不是杀人凶手?”不知怎么了,吴映洁在听到张若昀道出了尸检报告上的结果后,很是激动,她睁大眼睛,细看的话能够看出她脸颊上的肉在不停抽动。吴映洁的情绪很是激动,但她强制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顿了顿后才开口:“你是说,他是自杀的?”

“至于是不是自杀还不能断定。”张若昀把尸检报告放在桌上,笑了笑,“但是的确和你那一刀没有关系。”

“那就好……”吴映洁喃喃道。

自打从赵德光家中出来,吴映洁就一直魂不守舍。她忘了自己在将那一刀扎进当时正在“熟睡”的赵德光胸膛时脑袋里在想什么,或许是一片空白?吴映洁唯一能记得的是她差点连起身都没有力气,站起来的时候腿都在发软,等她缓过神后有一种发自肺腑的解脱感,仿佛那一刀不仅仅是刺进了赵德光的心脏,也把她那一片黑暗的过往与现在做了个了断。

不会再杀人了吧?吴映洁低下头望着自己的双手,心中的小丑不会再出现了吧?她抿了抿嘴,全然不顾自己现在的一举一动在张若昀眼中十分怪异,吴映洁一门心思地想着其它事情。

“你认识魏大勋吗?”张若昀再次开口,打断了吴映洁的胡思乱想。

冷不丁地听到张若昀的声音,吴映洁的反应很大,她当即僵住了身子,眼睛眨了几番才意识到张若昀问了她什么问题,于是点点头:“认识的。”

“你知道魏大勋是赵德光的心理医生吗?在你去赵德光别墅的半小时之前,魏大勋刚刚从赵德光的别墅走出来。你知道这件事吗?”

“嗯……”吴映洁的眼神有些躲闪,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才认真地回答道,“我其实和魏大勋不是很熟,只是见过几面,我不知道他是赵德光的心理医生。这次的案件……会和他有关系吗?”

张若昀不动声色地观察吴映洁的神情,笑道:“你好像有些紧张?是担心魏大勋和这起案件有关系吗?”

吴映洁怔了一怔,头垂下来,低低地说:“没有的,我只是有点惊讶。”

张若昀撇撇嘴,没有对吴映洁的话发表什么言论,看似并不想深究她那异样表现。

“好了,我要问的都问完了,魏大勋正在旁边的审讯室,”张若昀站起来,装作无意地问道:“要一起吗?”

“……”吴映洁紧紧抓住椅子扶手,看样子有些紧张,她摇摇头,“不用了。”

张若昀正要出门,吴映洁又叫住了他,“那个……我会收到什么惩罚吗?”

“惩罚?”张若昀看样子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就是……毕竟我也是存了杀人的心思的……”吴映洁说着,不住地抠着椅子的扶手。

“你这属于对象不能犯,虽然有杀人的心思但是没有成功杀掉人,取保候审吧。只要你不要离开M市就没关系。”

·

贺林找到魏大勋时,后者正在他的小诊所里与病人会面,贺林十分有分寸地坐在了外间的沙发上,没有贸然打扰。许是贺林进来时碰到了门口的风铃,魏大勋在送病人出门的时候见着他也没多少惊讶,反倒是那病人被一身警服给吓得够呛。

魏大勋笑了笑,安抚他,“没事,警察先生只是来找我问些事。”

贺林闻言挑挑眉。

送走了病人,魏大勋转身给贺林用一次性纸杯给贺林倒了一杯水,“喝些水吧。”

贺林接过水杯,却不着急喝,而是问:“你怎么就知道我是来找你问事情的?”

“猜的。”魏大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靠在桌子上小口啜着,“我自问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情,那么麻烦自然也不会找上我。警察先生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我就是了,只要不是涉及病人隐私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贺林抱着双臂上下打量魏大勋,眼神直白又犀利,“你知道我是为什么事情来的吗?”

“不知道。”

“赵德光你认识吗?”

魏大勋正要把杯子放到桌子上的手顿了顿,再次望向贺林时,目光有些惊讶,“为了他?”

“他死了。”

“……”魏大勋沉默,却不小心将纸杯碰倒,幸亏杯子里已经没有水了,他低下头把纸杯扶起来,抿着唇,嘴角的梨涡分外明显。

贺林见他不说话也没有太慌张,而是十分客气地向门外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请魏医生跟我们走一趟了。”

“他是昨天死的吗?”魏大勋忽然道。

“是的,不过今天才发现尸体。”

“那难怪了,”魏大勋轻笑一声,把白大褂脱下挂在衣架上,“难怪你们回来找我。那我就跟你们走一趟吧。”

魏大勋身姿挺拔,步履矫健,竟然走在了贺林的前面。

贺林看着面前魏大勋的身影,想到今天看到的监控拍下的他的照片,也是那样自信又毫不避讳。仿佛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让自己置身事外。

可真是一个怪人。贺林下了定论。

魏大勋坐在警车里的姿势很是随意,就像只是去警察局做客一般,不过确实也没有什么直接证据证明魏大勋和这次案件有关系,顶多就是之前来过而已,所以贺林也没有说什么。

到了警局,得知张若昀还在审问室里和吴映洁谈话,于是贺林找了个空的审问室和魏大勋面对面坐着。

“你是怎么成为赵德光的心理医生的?”

“老人家年纪大了,都会有些神经衰弱。”

“恕我直言,”贺林毫不客气地说,“魏医生你的诊所在M市并不出名,赵德光是怎么找到你的?”

“这个……”魏大勋没有急着辩解,而是优哉游哉地靠在椅背上,“那你可能要去问一下赵老先生了,我也不太清楚原因。”

其实魏大勋这话没有什么毛病,毕竟也没谁会在就医前特意说一下自己来这儿的理由,贺林想了想也对,便换了个问题。

“你最后见赵德光的时候,他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什么太大的异常,”魏大勋眯眼想了想,“你也知道基本上来找心理医生的人精神多少会有些不稳定,赵老先生那段时间很憔悴,好像睡得并不好。我在对他催眠时,他絮絮叨叨说了说了很多话,有些我其实不太明白,但是我能够感觉到他发自内心的那种懊悔。因为每次治疗的时间不是很长,所以我没能完全明白他这种情绪是从何而来的。”

“你是说,赵德光死之前曾经对某些事情表达出了懊悔?”

“是的。”

“还有其他的异样吗?”

“有些事情在现在回想后的确会觉得有些奇怪,昨天的治疗结束后,按照以前的情况都是要再约下一次时间的。”魏大勋说到这里坐直了身子,向贺林靠近些许,“但是我在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赵老先生没有说什么,只是给了我一张支票,告诉我这是前几次治疗的费用。就好像……”

后面的话魏大勋没有说出来,贺林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不会有下一次见面的机会了。”

就在贺林发呆之际,审问室的门忽然被打开,贺林转头望过去,看见来人是张若昀。

“问得怎么样了?”张若昀见贺林记笔录的手已经停下,便走过来把尸检报告放在桌上,转而拿起了笔录本。

“这是尸检报告?”贺林还是呆呆的,看到尸检报告后下意识地拿起来,“死因是服用安眠药过度……”

贺林没有继续往下念,他看向魏大勋,站起来笑了笑,“魏医生,我已经没有什么要问的了。”

魏大勋也站起来,理了理衣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我可以出去了是吗?”

“是。”

“希望我的回答能够对你们有帮助,”魏大勋已经走到了门口,像是又想起什么,他顿住了脚步,转身又道,“也希望你们能早日破案。”

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从贺林与张若昀的心头升起,但是魏大勋说的话又确实无可指摘,便什么也没说,放魏大勋离开了审问室。

“刚刚陈木在问刘长丰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张若昀看完了贺林记下的笔录,突然说道。

“什么奇怪的地方?”

“每次在结束心理诊疗之后,赵德光的情绪都会低落上好长一段时间,但是睡眠会明显变好,所以也没有人敢说魏大勋的治疗不管用。不过他还提到了一点,赵德光虽然一手建立了德光医院,德光疯人院与德光研究所等一系列机构,但是赵德光并不经常去。最近他却开始频繁去疯人院和研究所,还不让人陪同,这一点的确很可疑。”

“这也太乱了,难道他真的是自杀?”贺林被绕晕了头脑,晕晕乎乎的,完全不知道力气该往哪处使。

事实是怎样的?张若昀也不清楚,但是按照刘长丰和魏大勋的说法,赵德光在去世前一段时间的精神状态是十分不稳定的,在这种不稳定的情况下,自杀也是有很大可能性的。

这时,郭栋突然打开门冲进来,他气喘吁吁地,靠在门口缓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张队,我刚刚接到电话,在现场找到了赵德光的遗书!”

“什么?”张若昀和贺林均是一惊。

·

吴映洁没有离开公安局,她在走廊徘徊着,听到脚步声就抬头望一眼来人,见不是要自己找的人便又低下头来。等了不知多久,吴映洁终于等到了自己要找的人——魏大勋。

“你怎么还没有走?”魏大勋也见着了吴映洁,快步走上来,“都问了你什么?”

“没有什么。”吴映洁摇摇头,看着魏大勋欲言又止,“这件事情……和你没关系吧?”

魏大勋正要说话,就看见一个警察冒冒失失从他们身边跑过去,手上还攥着手机,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见吴映洁的注意力被分散,魏大勋就顺势转移话题,“看来是遗书被找到了。”

“什么遗书?”

“当然是赵德光的遗书啊。”魏大勋向吴映洁靠近,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内容大概是……‘我做错了事情,愧对于这个世界’类似的话吧。”

吴映洁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你怎么知道。”

“你猜啊。”

“魏大勋,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不是我答应你的,是‘极光’。”魏大勋毫不留情地反驳,“我从来没有说要终止这一切,‘夜尽头’的人大概已经收到信了吧,还有‘极光’那群废物。”

吴映洁眼睛睁大,声音开始颤抖,“魏大勋,你到底要干嘛?”

“我不想做什么,只是觉得这一切是时候结束了。你以为你把你后脖颈的纹身划花了你就可以和过去做个告别了吗?别傻了,吴映洁,你和我一样。”

别自欺欺人了。

·

与此同时,在侦探社里已经着急上火得准备直接冲到公安局找人的白敬亭等人一出门就看到在门口有一张纸被石头压在地上。

只需要低下头,就能够看到纸上面的内容。

 

【9826:当善良的人自觉愧对于人世,你还相信这个世界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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